燕东的伤口很深,燕北就怕邪气入体,没被刀杀了反倒死于外感。
“绝对没有!”牵招说地斩钉截铁,对燕北道:“燕君身上不见发热,伤口也料理地不错,就医匠所说,除了失血过多之外别无他患。”
燕北紧咬着牙关,用力攥紧的拳头骨节发白,微微抖了几下这才松开手长出口气,故作轻松道:“我燕氏子命硬,命硬。”
命硬个屁!
真命硬兄长怎会命丧冀州!
“行,子经你去吧,我进屋看看三郎。”燕北说着便向屋里走,方才迈上台阶又退了回来,对牵招问道:“那个为三郎止血的军卒,该赏!”
牵招点头应下,道:“属下知晓。”
“还有,乐浪郡人口之巨,远超辽东及玄菟,一部兵马太少。让你的部下去各地募兵吧,明年秋天到来之前,再募出三营军士。”
“三,三营?”牵招愣住,再募三营军士,乐浪郡不算南部都尉部便已有四个三千营,这对目前乐浪郡的赋税而言,远远超出郡中所能承受的范围,不过他还是咬牙拱手道:“诺!”
“好了,你去吧。”
燕北转过脸,对着紧闭的房门深吸两口气,这才推门进去。
燕北又何尝不知对乐浪郡来说拥兵万众有些穷兵黩武了呢,但他没有办法。他需要足够多的后备兵员,不能放着乐浪二十多万人口不用。对他来说,不用这些人口来募兵才是最大的暴殄天物……一座产粮极多的辽东郡,每年仓储的粮食足矣供养五万人马的用上两年,虽然这种情况会在依照荀悦的建议更改田制后快速衰减。
但变法是需要时间的,而这段时间在燕北的构想中要有一年到两年,这段时间足够乐浪郡自给自足地供起一万兵马所需。
他不需要这些乐浪士卒经过多么严酷的操练,只要能够穿着布甲持起长矛投入战斗就够了……这些生长在山地的汉儿,将会在三五年后争夺冀州北部山地的战事中用证明他们的价值。
推开屋门,墙壁夹层中的冷冰冒出寒意令燕北心神为之一爽,鼻尖传来浓郁地泛着味苦的药味,夹杂着血腥气令燕北骤起眉头,不过仅仅只是一瞬,躺在床榻上燕东苍白的面孔令燕北掩去面上所有桀骜,种种颜色最终只剩下温和。
“三,三郎?”
案几上铺着染血的麻布,使室内透出不详的气息。两名跪坐在榻旁的婢女在见到燕北入内后纷纷默不作声地起身行礼随后缓缓退了出去。
蔑视皇权不敬神灵,无论凌上还是欺下都能信手拈来的燕北唤到燕东的名字时,声音中都无法抑制地带着颤抖。
此时此刻燕北心头连恨意都没了,只剩下恐惧。
他怕啊!
“兄长怎么,怎么来了?”
燕东见到燕北,被病态与虚弱占据的脸上唤起些许神彩,两手撑着床榻想要坐起,却根本使不出力气反倒牵扯到伤口,不由痛呼出声,紧紧咬着牙关,豆大的汗珠眼看着便在额头上冒出细密一层。
“别动!”
眼看燕东想要起身,燕北连忙快走几步走至榻旁按住燕东,见他神色痛苦,面露不忍地问道:“感觉如何?不要再动,生活起居兄长自会寻人来跟前伺候,你,三郎……受苦了!”
燕东笑了,摇着头躺在踏上看着燕北,他没说什么不必担心他之类的事情,身上的伤势他很清楚。寻常人腹部被人刺上一刀,八成便不成活,自己现在还能喘气,已是意外之喜。他顿了半晌开口问道:“兄长,中原,打赢了吗?”
“赢了战事,输在筹划。本以为关东诸侯气同连枝,实际上人心难测……兄长这次出去摸到函谷关边上,却连陛下的影子都没见着。”燕北只有在与燕东坐到一起的时候才会露出如此轻松的神态他坐在燕东的榻边道:“不过这次,全天下的人都听到你兄长的名号!”
燕东不说话,只顾着笑,笑过了才用极为认真的口吻笃定道:“兄长一直顶天立地,是大英雄。名传天下,不足为奇。”
仅仅说一句话,燕东额上的汗水便又渗出几分,燕北有心制止,却听燕东缓缓道:“兄长,乐浪之民虽众,但不善桑农,多行渔猎。年终岁入谷不及十万石、钱不过两千万,不及辽东十一……”
“无妨,万事有兄长在,不必担忧。你且将伤养好,不必急于一时,今后才是你我兄弟大展雄图的时候。”燕北说着面上便神采飞扬道:“下次再出幽州,我们便逐鹿中原,那些土鸡瓦狗,谁敢挡我?”
燕东对中原的形式亦有所估计,看着兄长满是雄心壮志,心中自然也是愉悦,只是脸上疲乏却遮盖不住,问道:“那公孙氏?”
“这份债,兄长与他们算,你安心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