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就是溃兵。”燕北指着前面那只铁鞋说道:“雷公你是先锋军,前军遇袭你不说左右冲杀也就是了,你居然往后退?你往后退了你的士卒怎么办?人挤人他们根本看不清战局,不知道是输是赢,你他娘往后走他们就以为已经输了!”
“俺不跑咋的?敌人的箭从两边往俺们脑袋上射,不后退难道站着等死?”雷公对燕北这番说辞极为不屑,指着前头的刀与鞘说道:“不往后,俺还能往哪跑?”
“对,你往后跑,你往后跑士卒跟着跑,李大目的中军也往后跑,后军不知怎么回事也跟着往后跑……溃败,然后呢?”燕北拧着眉头转面对王义问道:“阿义,今天死伤几何?”
“死百五十六,伤四百有余。”王义对这事记得很清,接着说道:“二郎,这事确实不怪雷公吧,谁碰上那种情况都要跑啊。”
燕北缓缓摇了摇头,怒其不争地骂道:“你们知不知道当年大贤良师百万的军队,怎么就会败了?最大的伤亡发生在溃败之后汉军骑兵的追击,部下都将背后留给敌人,刀子和弓箭死命地向背后招呼,大好儿郎像个懦夫一般死在逃亡的路上。”
“今日咱们死了一百多个兄弟,你知不知敌人被咱们杀到溃败死伤多少?”燕北猛地将手掌拍在地图之上,说道:“四百有余,咱们杀了整整四百多个郡国兵,他们的伏兵最多只有千二百人,被咱们杀了三成!”
“如果咱们溃逃,张雷公老子告诉你,你以为你还有命在这儿跟老子说着把伤兵都杀了埋掉?中军后军谁都能活,只有你个混账跑不了!”燕北连骂带喊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从接战到中军穿过战场支援你前军用了多久?仅仅千二百步,不足一刻的时间,你就是冲杀左翼伏兵,一刻时间你张雷公的勇武坚持不了吗?”
张雷公不说话了,他在这个时候也在心底里问自己,从被伏击到中军冲锋而至,甚至连一刻时间说的都有些多了,难道就那点时间他坚持不住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懊恼,当时他怎么就一心想着跑呢?
“还有你,孙轻,知不知道今天战阵上我朝你扬刀是真想斩了你?”燕北见雷公面露愧意,转头又指上了孙轻的鼻子骂道:“你是斥候首领,被伏击本就有你的责任,你的斥候就是在官道上看看?你跟我说,你设伏的时候会在大道上等着敌人的斥候吗?”
“斥候的事我就不说了,你一路骑着马在前军后阵里大喊大叫,说我们要兵败了,赶紧后撤吧……告诉你,你这叫做动摇军心,按律当斩!”燕北梗着脖子对孙轻喝骂,一众兵将皆被他骂的抬不起头来,王义眨着眼轻轻地碰了碰燕北,“二郎……”
燕北这才使心底里的的郁结舒服了些许,揉着额头说道:“行了,今天咱们能捡回来条命,这就已经是上天眷顾了。雷公你也别梗着脸,你穿着铁叶子甲,老子脚要比你疼。还有孙轻,我也就给你扬了扬刀,今天要不是大目反应快稳住中军,咱们一半人都得死在荒郊野地里!”
雷公看燕北揉脚丫子的模样突然笑了,轻轻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校尉,俺雷公知错了……下次开战,俺就冲在最前头,谁敢埋伏咱俺就教他们好看!”
“唉!”见到雷公服软,众人都陪着笑脸,燕北觉得一帮厮杀汉应当是把今天的话都听进去了,他这才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说道:“咱们一伙兄弟喝酒舞剑的时候是真高兴,可大伙儿要知道,咱干的就是杀头的买卖,一个不小心就被人干掉了……可老子还想和你们多喝几年酒啊!”
“明天,组督战屯,雷公你仍然还做先锋,燕某也要出咱们军中第一条军令。每个军阵将领之后一排矛手一排刀,一排看一排,最后一排是督战队,谁敢回头后面的军卒就把他斩了!”燕北顿了顿脚说道:“敌人比咱们少,这场仗只要咱们阵脚不乱,他们无论如何都打不赢咱们,这个道理就算是皇甫老儿亲至也是一样的理儿!”
“只要再遇上敌军,你们就只管听着燕某号令往前杀,他们一个也跑不了。破了平乡城,咱们兄弟各个都去做那县令县尉,你们各自镇守城池,要什么好东西没有?”燕北轻压手掌指着破碎的几案说道:“但是千万记得,有福气你们也要有命与享受,我就在中军,今后无论哪个方向哪个人受到袭击,若我的军令没有传过去,你就是只剩十个人也要给老子像个爷们儿一样把阵脚稳住,对着冲杀出去!”
“就算你们战死,燕北都不会让你们白死,谁杀你们,后面我就会把仇人烧给你们做牛马。”燕北说着话锋一转,指点着几案说道:“但如果哪个抛弃了袍泽兄弟,置别人生死于度外,若是死在逃跑的路上也就罢了,反正我也不会给你收尸……如果跑回来说你兵败了,燕某人会带着请你喝酒时一样的真诚把你处死。”
燕北此话一出,帐下众人便只觉彻骨的寒冷。
金樽共于汝,白刃不相饶!
“因为这是我给死去兄弟的交代!”燕北说罢,拍拍手说道:“现在,所有人都做好自己的事情,严防死守,天一亮开始行军,兵临平乡城下,我要烧了郭典那狗贼给弟兄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