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通义坊。
华灯高挂,人来人往,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
你一如小时候般牵着我的手,走在各个小摊、小点之间。
“二郎,这条街,我要吃个遍。我要吃尽大唐的味道。”
大唐的味道?呵呵……好奇怪的说法。但我喜欢。于是,我做了个请的姿势,“为夫愿意奉陪。”
一个个小摊、小点走下来,你只在各个小摊上买那么一点吃的东西而已,时间却是全部花在你的细细品尝之上,每尝一道小吃,你便似尝着人间的美味,一时闭目沉思,一时睁眼望月,然后不时的说着‘好味道’的话。
眼见着要走到街道的尽头,你一边吃着手中的小吃,一边流下泪来。
今夜的你,很是奇怪。见不得你掉泪,心无形升起一股痛,我一把搂了你入怀,然后将吻印在你的头顶。
无视过往行人对我们二人的指指点点,我便那般紧紧的抱着你,感觉不抱紧的话,也许你会飞走般。
过了好久,你一声长叹后笑得极是开心,看着我戏谑的说道:“有多久啊,我们英明神武的二郎终于又在这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抛却所有理法抱着一个女人啊。”
知道你说的是那一年,在洛阳,我便是这般毫不顾忌的抱着你拥吻,还惹得一众西域看客载歌载舞的吹口哨。忆及此,我道:“只要你承受得住,我不介意再来一回。”
“二郎,知道不,其实,我最想记住的大唐味道……是你的味道。”
这神情、语气,悸了我的心,醉了我的神,低头,我毫不犹豫的攫住你的红唇。
你呢,一反常态的抛却所有矜持的回应起来。
匆匆而过的人流在我们眼中成了过眼云烟……
只感觉你呼不过气,我放过你,然后盯着你泛着氤氲之气的眸。“可还满意?记下了没?”
“这个味道……终身不忘。”一迳说着话,你却又是一迳流下泪来。
不知怎么回事,你的泪令我的心升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觉,一如你方才在大明宫所言━━悲伤的感觉。
“观音婢。”
眼见我又做势欲吻,你突地避过,戏谑说道:“我承受得住,但肚子中的这一个只怕承受不住。”说话间,你突然指着远处的一个小摊,“那里好多灯,我要去瞧瞧。”
为什么,今夜的你,这般的反常。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强颜欢笑。
为什么,我心底的悲伤越来越浓。
呆呆的看着你往远处奔去,直到听到你一声‘啊’的惊叫声我才霍地回神,我急忙大踏步向你跑去,伸手抱住差点倒地的你,然后怒视着那个撞到你的小女孩,“冒冒失失,怎么走路的?”
其实,小女孩的劲还不及你的大,她自己已然倒在了地上。听得我的质问,她一边机灵的爬起来,一边直拍着自己的衣衫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的话。
“别吓着小孩子。”说话间,你觑了我一眼。
“阿惠、阿惠……”
一位中年妇人一边喊着话一边往我们这边跑来,看到那个小女孩后她急忙一把拉过问道:“阿惠,怎么了?”接着,不待小女孩开口,中年妇人看向我们二人,不分青红皂白,劈头就问:“两位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人了,还欺负一个小孩?”
眼见我要动怒,你急忙拉了我一把,笑嘻嘻的看着那位中年妇人,“对不住啊。走路的时候没有看前面,不小心撞着了。”
明明是那个小女孩撞的你好不好。
在我欲分辨间,那个小女孩却是说道:“阿奶,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并不是他们二人撞的阿惠。是阿惠看中了那盏桂花灯,一时间忘了形,于是撞到了这位夫人的身上。”
原来这位中年妇人是这个小女孩的奶娘。而那个奶娘闻得小女孩之言后,尴尬的和我们二人作揖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了。夫人有没有受伤?那旁边有个医馆,请让老身带夫人前往查看一二。”
“真的不必了。”你摆着手,接着你又拉住那个小女孩的手,“好孩子,你叫什么?”
“我叫徐惠。”
“徐惠?!”你惊叫一声后,颇感兴趣的看着她,又道:“你莫不就是那太子府右卫长史徐孝德的女儿?”
“夫人认识我父亲吗?”
你柔和一笑,摸着那小女孩的头,说道:“确切的说,我是因了你而知道你的父亲。”
“夫人认识阿惠?”
“据闻徐右卫长史有个女儿,五个月的时候便能开口说话,四岁的时候便能诵《论语》、《毛诗》等篇章,八岁已善属文。其八岁所作《小山》一诗艳惊长安。”说话间,你轻轻诵道:“仰幽岩而流盼,抚桂枝以凝想。将千龄兮此遇,荃何为兮独往?”
听着你柔和的诵读,那名唤徐惠的小女孩淡淡的笑着,有一股不同于她年龄的稳重。直待你诵毕,她才道:“夫人是谁?”
“是谁不重要。来,你不是喜欢那盏桂花灯吗。今夜我们有缘,我替你去买了来。”
本来想反对,但看着你亲热的拉着那小女孩的手,想着也许是因了她年岁虽小但才气颇高的原因你和她一见投缘且很是喜欢她,是以我没反对,而是静静的看着你拉着那小女孩去到那卖各色花灯的小摊上,亲自替那小女孩挑选桂花灯。直到小女孩看中一盏晶莹透亮的桂花灯点头,你才出银子买下。
显然,今夜你兴致颇浓,又从那摊主要了笔墨纸砚,写了些什么塞在了桂花灯中,然后才将桂花灯交到了小女孩手中。
小女孩呢,兴奋的点头接过。
接着,你意犹未尽的替自己挑选了一盏牡丹样式的灯,这才携着那小女孩的手走过来。直至我和那个奶娘面前,你将小女孩的手交到奶娘手中,叮嘱道:“天色晚了,快回去罢。”
“谢谢夫人。”说话间,奶娘拉着那小女孩给我们二人施了一礼后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