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维平危襟正坐,坦然面对着总长。
总长也看着这位爱将,长时间沉默不语。他手里有着厚厚一撂文件,那是军事法庭针对柳维平在贝兰战争最后关头的弄险行为作的调查和判决,看着年轻人坦然中带着一丝苍白的脸,他真想一把将这摞破玩意丢进垃圾箱里!但是······军法无情啊!国家当然希望他能够取胜,但是如此冒险的行为是无法忍受的,国家需要稳定,需要努力跟西方修好,稳定和发展压倒一切,他竟然连核武器都甩了出来,几乎导致无法收拾的后果,冲着这一条,毙了他都不过份,军事法庭已经是刻意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半晌,老人吐出一口闷气:“你啊,真不知道应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傻了,国家没有向你提出过一定要取得全胜这种不切实际的要求,只要能保住基本利益就行了,你应该和萧华联手,歼灭陆战一师并以此作为筹码,跟花旗国谈判,可是你居然在根本不可能取得胜利的西线选择了破釜沉舟······你就那么喜欢赢吗?”
柳维平说:“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了。我总觉得如果不能让北约充分认识到我们的力量,光凭东线的胜利,对大局于事无补,刀锋入骨,我也只有背水一战了。”
总长微微摇头:“你知道你背水一战的后果有多严重吗?”
柳维平说:“我知道。”
总长说:“不,你不知道。就因为你的冒险行为,我们承受了空前的外交压力,关于我国将放弃不首先动用核武器原则的谣言甚嚣尘上,甚至一度动摇了我国的外交基础!虽然最后被证明这不过是虚惊一场,但是也足够让周边国家对我们提高戒心,充满敌意了,这一切都严重损害了国家利益啊!”
柳维平苦笑:“就算没有这场虚惊,他们对我们的戒心和敌意也不见得小到哪里去,只是会不会表现出来而已。”
总长说:“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但是我们需要稳定啊!现在正是我们建国以来第二个黄金时期,不管是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实力都在一日千里的增长着,与台湾的关系持续好转,极有可能在我们这些老人退下来之前就能为国家统一打好基础,但是你闹了这么一出,台湾那边······唉!”
总长没有说台湾那边怎么样了,但是柳维平从这一声叹息中都可以听出,这十年来的努力怕是白费了。台湾就是卡在共和国咽喉里的一根刺,花旗国可以在这里作的文章实在是太多了,像这次核危机,只怕双头鹰顺水推舟的将台湾甚至整个东亚纳入
自己的核保护伞下都不是不可能的,这样一来,后果就极端严重了。但是,他没有做错!政治格局瞬息万变,但是谁掌握了资源谁就掌握了主动权这条铁律始终不变,保住了那个未来的能源库就等于保住了共和国的未来,就这么简单。
总长放下手中的文件,说:“军事法庭作出的判决是撤销你一切职务,保留军籍和党籍,停职反省······这也是北约提出来的条件,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
柳维平咬住嘴唇,说:“我······接受军事法庭的判决。我能提前退役吗?”
总长眉头一争皱:“你想干什么?”
柳维平说:“我的身份太过敏感,而我想要做的事情又太多,有时难免会拖累国家,所以我想提前退役,以雇佣兵的身份加入炎龙军团······总长,先别生气,你听我说!西方国家是不会让我们从容发展强大的,这样会对他们的利益造成无以伦比的冲击,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遏制我们,早晚而已!与其被动应战,不如主动出击,就让我带着炎龙军团去跟他们斗,把动乱挡在国门之外!有什么就冲我来好了,国家也好趁这段难得的机遇全力发展!等到他们摆脱了我的外围纠缠,他们就会发现,共和国已经强到他们再也没有办法压制的地步了!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这样做,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连国籍一并放弃!”
总长望着这个浑身燃烧着无形的火焰的年轻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邓老出现在门口,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在外面听了多久,直到柳维平注意到他了,他才慢慢的走进来,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同意提前退役,放弃国籍免谈,出入国境来去自由。”
柳维平叫:“首长————”
老人目光炯炯:“你只想着怎么在闯了祸之后将共和国的关系撇干净,却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真的开除了你的国籍,会有多少赤子寒心!你喜欢战斗,那就尽情地去战斗吧,这个国家,就是你的后盾,顶不住了就回来,我们帮你扛!如果连这一丁点担待都没有,我们还算什么大国!”
柳维平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肃然起立,向老人敬了一个军礼。总长叹息着问他还有什么心愿,他沉默片刻,说:“我想再到云南边境看看。”
总长说:“可以。”
三天后,柳维平在云南军区乘坐直升机来到老山老山,横亘在安南与云南边境,是交通的咽喉要道,海拔一千二百余米,酷热而潮湿,
风光殊美,但终年被浓雾笼罩,难以一睹真容。这位风姿绰约的美人本应该静静的卓立在边境,笑看云生涛灭,然而,在现在,它变成了最惨烈的战场。安南人首先把战火引到了这里,抢占老山多个高地,朝共和国境内开炮,打死打伤边民无数,暴怒的共和国随即发起反击,只一拳就将安南猴子给砸了个粉碎,收复老山。不甘失败的安南调集重兵,矢志报复,而华军各军区将这里当成了练兵场,各大军区精锐部队轮番上阵,接受战火的洗礼,两支信仰不同但同样剽悍同样顽强的军队在睡美人的乳峰上反复厮杀,打得血肉横飞。柳维平来到老山的时候,刚好是他的老部队,空中突击师一个旅防守老山阵地,与安南两个师一个特工团对峙。空中突击师是出了名的好斗,安南猴子居然敢上门找事,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两军拼得很凶,白天营连级甚至团级部队你来我往反复冲杀,晚上小股部队相互渗透袭击或者捕俘,打得异常惨烈。这差不多都成了不成文的规则了,哪里有空中突击师的部队,哪里的战斗就是最激烈的。几个回合下来,安南人已经被搞怕了,不敢再正面对抗,但是特工的袭扰却没完没了。当然,空中突击师的特种侦察兵也将安南军后方折腾得鸡飞狗跳。冷枪冷炮也极为频繁,想要晒晒太阳那简直就是最奢侈的愿望,两军士兵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躲在闷热的猫耳洞里,抽着烟瞪大眼睛看着洞口,千万别走神,搞不定什么时候洞口会突然飞进一串子弹甚至一捆哧哧冒烟的集束手雷,不想死的话就瞪大眼睛看好!
师长来到前线,旅长杨剑当然热烈欢迎。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在石家庄军事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二十八岁的年纪,戴着一副眼镜,堪称俊美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冷硬的心和毒蛇与孤狼混合般阴狠狡猾的性格,撞到他手里的安南人无一例外,都得倒血霉。在安南人中间甚至流传着对面的华军旅长喜欢吃人心肝的传言,可见安南人对他是又恨又怕。旅长大人最佩服的当然是自己的师长,尽管师长已经被撤职了,他还是拿他当上级,杀鸡摆酒招待。由于山路险峻崎岖,前线补给困难,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鸡和酒啦,别客气,喝!
柳维平啃着鸡腿,问:“现在战况如何?”
杨剑嘿嘿一笑:“师长,我是你带出来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对面安南猴子的阵地已经一棵草都不剩了。两年前那场大战算是把他们的腰骨都给打折了,他们的炮兵跟我们不是一个数量级,空军和导弹部队等于没有,现在全靠一些老兵在撑。打了六七个月,让我们旅给搞掉了两千七百多人,再也威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