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行啊!”
李延庆赞道:“看不出你居然还是大手笔!”
郑荣泰连忙摆手,“在你面前班门弄斧,让你笑话了,其实我是听从你的劝告,把京城的几处宅子脱手了,说实话,我还是脱手晚了,现在宅子真不好卖,如果是去年脱手,一处宅子至少能赚十万贯。”
“夏天好像听你说过,现在京城的房产不景气。”
“岂止是不景气,简直就是有价无市了,根本就无人问津,我卖三处宅子是三十年前买的,都是十亩大宅,地段极好,当时一栋宅子买价十万贯,如果是五年前,一处宅子至少可以卖二十五万贯,现在呢?庄宅牙人都要上街讨饭了,如果不是我说服父亲低价脱手,这三座宅子真要砸在手上了。”
“还是和金国有关系?”
郑荣泰点点头,“大家都是明白人,别看你率军攻占了燕京,但北伐三次大败,损失三十万人,大家都对大宋军队失望透顶了,辽军精锐被金军一战击溃,宋军又被辽国的老弱之军一战击溃,假如宋军遭遇金兵会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们郑家就准备全部迁去杭州。”
“现在迁居的大户人家多吗?”李延庆不露声色问道。
“表面上看起来不多,但实际上很多人家都在苏杭一带买地买宅,现在杭州西湖边的地价比春天时暴涨了五倍,你想想这背后的暗流。”
李延庆心里明白,别看现在京城依旧歌舞升平,可实际上很多大户人家都已经未雨绸缪了,象曹家和高家都已在杭州和苏州买地造宅,河北沿边疆各州的民众更是大量南逃,从前有暮气沉沉的辽国为缓冲,大家都感觉不到战争会来临。
可现在面临虎视眈眈的金国,尤其燕山府的大门平州就控制在金国手中,一旦金国内部格局稳定下来,南侵是必然了,以河北平原的一马平川,开封府拿什么防御,黄河吗?夏天的黄河或许可以,但冬天呢?
事关身家性命,这么浅显的道理,李延庆不相信京城豪门会看不懂,京城房产市场低迷,杭州地价暴涨五倍,其实就已经很好地说明了这个问题。
郑荣泰一边喝茶,一边偷偷打量沉思中李延庆,他今天找李延庆并不是想谈房产,那只是李延庆的一句问候引出的话题,他今天来找李延庆是另有重任。
郑荣泰向旁边茶妓使了个眼色,茶妓立刻会意,起身退了下去,把两名弹琵琶的乐妓也一起领下去。
李延庆忽然发现身边少了什么,顿时惊觉,锐利地目光向郑荣泰望去,“老郑,你今天找我,不是喝一杯茶那么简单吧!”
郑荣泰连忙摆手,“你别这样看着我,你的眼睛象刀子一样,我有点害怕。”
李延庆的目光又缓和下来,“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高太尉明天中午想和你喝杯茶,看你有没有时间?”
‘高俅?’李延庆心念一转,“是高衙内找你牵线吧!”
郑荣泰点点头,“我和他是老交情了,用你的话说,就是狐朋狗友,他昨天晚上找到我,他父亲很想和你交个朋友。”
李延庆心中迅速评估,按理高俅用不着这么麻烦,一份请柬送来,自己就乖乖上门拜访了,根本没有必要找郑荣泰来绕这个弯子,弄得好像后世的地下党接头一样。
高俅不肯直接联系必然是有所顾忌,他顾忌什么?梁师成!李延庆立刻想到了,一定是这个原因,看来高俅也准备暗搭梁师成这条路,所以才不敢那么明着和自己交往。
李延庆欣然笑道:“没问题,我明天中午有空,地方你来安排。”
“地方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矾楼,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那就辛苦你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房地产生意,李延庆这才和郑荣泰分了手,雇一辆牛车返回自己府中。
牛车内,李延庆开始更深一层思考和高俅会面之事,高俅为什么要结交自己,自己和高俅的关系该怎么定位?肯定不是刘延庆那种投效关系,也不是蔡京的同盟关系,自己还没有资格和高俅结盟,应该是合作关系,互相帮忙,互相利用。
当然,高俅想和自己合作,自己必须有合作的本钱才行,李延庆头脑里迅速转动,高俅显然不是看中自己在京兆府的一亩三分地。
当然不是说京兆府不重要,但凡事有轻重缓急,高俅想笼络京兆府,完全以枢密使的身份去视察陕西路边军裁减进度,那时他在京兆府完全有的是机会,而现在他不惜冒着得罪梁师成的风险与自己秘密会见,肯定有所图谋,而且是很急的事情,那自己有什么资本让高俅如此着急地会面?
肯定不是为了梁师成,他若是有什么事求梁师成,找自己还不如找开封府王鼎,而且梁师成也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心腹,这一点他和梁师成都心知肚明。
那又是为了谁?心念一转,李延庆的嘴角便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知道高俅是想通过自己拉拢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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