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施施然起身,拱手行礼,然后又大马金刀地坐下,“在下姓顾名炎,字君恩。”
顾君恩?唐澜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名字,“你便是顾君恩?”
顾君恩点点头,“正是在下,举人公听过我?”
唐澜哈哈一笑,“偶有耳闻。”
顾君恩脸色微变,“在下无名小卒,举人公如何听说过。”
唐澜当然听说过啦,虽然不知道这名字详细情况,但他也知道顾君恩是与李闯有过亲密宾主关系的人啊。既然如此,那他的话便一半可信,一半扯淡了。
唐澜双手交叉揉搓着,紧紧盯着对方,顾君恩此时也失去了刚才的从容,目光有些闪烁。唐澜突然道:“一伙流寇有什么文书要处理,恐怕真实情况是老兄振振有辞,给王贼来了一番隆中对,那贼连忙下来给你松绑,还请为上宾吧。”
顾君恩脸色一变,然后哈哈大笑:“果然不愧是举人公,在下这点把戏自然瞒不过您的眼睛。是,在下所言大多是真的,但区区一介书生被流贼捉住,除了胡扯八道以求幸存,也实在别无他法。”说完之后,一脸坦然,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唐澜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磊落,西洋镜被拆穿,倒一口承认,毫不抵赖,他突然对顾君恩有了点好感,“无妨,无妨,君恩虽有功名,但也非朝廷命官,情急之下倒能理解。却不知君恩的隆中对是怎样说的呢?”
顾君恩有些奇怪地看看唐澜,唐澜点点头,“放心,君恩也是情有可原,我不会追究。只是好奇而已。”
顾君恩道:“既然做下,也不怕说。抓住我的时候,王贼在郧西已经停了三日,在下便说,君乃取死之道。”
“咦?有点意思。”在大寇面前,这位竟然敢这么说,唐澜心中不禁对他有点另眼相看。
顾君恩继续道,“在下说,眼下官军大溃,府城防备必松,人心惶惶,如若马不停蹄,即刻进军,府城可一鼓而下,然大王停在此处,固然可一洗征尘,然也给了中丞大人调兵遣将,从容布置的时机,拖下去对大王百害而无一利。
我便这么说的,本来在下已抱必死之心,谁知道那厮哈哈哈大笑三声,说先生乃我的诸葛亮之类的,下来就给在下松绑,让做他的军师。在下还有60老母在堂,只能苟且求生,想着日后有机会再逃出来。谁知道不过两日,举人公大军已到,一夜陷城,那王贼果然中了在下之言。”说到这,这人竟然还有点洋洋得意的神色。
有意思,有意思,唐澜不禁回味着他的话,虽然他也可能是事后诸葛亮,但他既然是承天府人(也就是嘉靖皇帝的潜邸安陆府),自然也不可能事先跑到陕西投贼,而且如果他一早就是流寇军师,也不会现在这副落魄模样。唐澜对他的话便信了七八分,想着承天府离得不远,总是一查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