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宗福笑道:“他估计是被吓住了,以为火枪队是个诱饵,咱们越不动,他越觉得心虚,不过这样也好,火枪队的压力小一点,等着看王奕这小子逞威风吧。”
野兽见了诱饵,都要反复试探几次,不会轻易踏入陷阱,但耿仲明没想到的是,所谓的陷阱并不存在,看起来肥嫩可口的诱饵却暗藏杀机,装备了燧发枪的火枪队绝不是任人宰割的肥鸡,而会随时亮出獠牙。
“我就怕火枪队顶不住,鞑子人太多了。”王鼎还是有些担心……
战壕里,吴老兵不停地反复说着:“镇定,镇定,听到命令再开火!”
从吴老兵嘶哑的声音里,汪克斌明显感到他有些紧张,心里也觉得空荡荡的没个着落,把手里的燧发枪又握紧了几分,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清军。
正面的清军步兵大约有八百多人,长枪兵、盾牌兵、刀斧兵、弓箭手一应俱全,还有两百多名天佑兵端着鸟铳在后面掩护,他们按照兵种的不同,排成前后几条横队,组成了一个大约一百五十步宽的战阵,踏着鼓点慢慢向火枪队的阵地走来,渐渐接近了外壕。
“瞄准!”
军官按照条例下令瞄准,但似乎有些多余,士兵们早就各自挑好目标,瞄了又瞄,只等着开火的命令。
汪克斌选择的目标是个军官,他手里举着一把造型精致的倭刀,不停对部下喊叫着指挥,离得这么近,汪克斌能清楚看到对方那张相貌堂堂的脸庞,一部很威风的短须,凶狠而严厉的眼神。在他的身后,是一面高举着的队旗,旗手是个高大魁梧的北方汉子,身上的铁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心中一动,汪克斌把枪口略微转了转,对准了那个旗手。
消灭敌人的队旗,一个队就会失去指挥,士气立刻降到冰点,比打死那个军官的效果更好。
“开火!”敌人太多,他们刚刚进入六十步的有效射程,军官就下令射击。
汪克斌扣下扳机,肩膀被后坐力向后推得一闪,顺势就转身向后跑去,一边跑一边用食指把引药池抹干净,就着沟墙坐下,把通条探进还在冒烟的枪膛,手上小心使着寸劲刮了刮,刮去枪膛里的残药,然后咬开纸包火药,一头倒进引药池,另一头灌进枪膛……
专心致志之下,整套动作没有出现任何偏差,当军官下令上前的时候,汪克斌已经顺利地完成了装弹,跟着同伴们第二次来到射击位置。
从弥散的烟雾中看过去,清军正在搭建通过外壕的器械,有条不紊,阵型严整,似乎经过一轮三段式射击后,却没有伤到他们多少,汪克斌刚才瞄准的那面队旗也仍在硝烟中飘扬。
没打中!汪克斌气恼地咬了咬牙。
“瞄准!”
汪克斌想都不想,又把燧发枪对准了那面队旗,从照门里看过去,才发现旗手已经换人了。
打中了!他心中一阵狂喜,一条大汉就趴在旗帜下面,一动不动,不知死活,身上的铁甲无论如何都不会看错。
旗手能换人,这次打军官——汪克斌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却找不到那个军官,估计是被同伴打死了。
“开火!”
一声哨子响,耳后已经传来射击命令,来不及想那么多了,汪克斌朝着清军人群最密切的地方扣下扳机。
“开火!”
又是一轮新的循环,汪克斌看到成群的清军正在通过外壕,但是他们的脚下躺满了尸体。
“开火!”
军官的哨子吹得更响,下令的声音更提高了八度,由葡萄牙兵防守的侧翼也打响了,枪声、呐喊声、战鼓声、惨叫声……各种声音无比嘈杂,战斗更加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