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阵排枪过后,对面的清军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其他活着的士兵正在逃走,比刚才冲锋的速度快得多,那清军将领却大吼一声,带着残存的二十几个亲兵冲了上来,和楚军步兵战在一起。楚军步兵虽然人多,但是阵型有些散乱,牺牲了四个人才把这伙清军消灭,这也是新城最猛烈的一次抵抗。
这场遭遇战结束之后,王奕传令继续向前推进,朱华珪机械地跟在大牯牛的身后,眼睛却一直瞟向那些鲜血淋漓的尸体,两个清军伤兵躺在地上,捂着伤口痛苦地扭动着,嘴里不停发出哀嚎,楚军士兵看他们受的都是致命伤,毫不犹豫的补了一刀,刚才还在痉挛挣扎的身体突然失去了生气,软瘫在地上变成了一具死肉。
被弥漫的血腥味一冲,刚才的满腔仇恨仿佛烟消云散,朱华珪脸色苍白,强忍着想要呕吐的不适感跟上队伍,吴老兵不知道他的来历,很看不惯这个一身毛病的新兵,凑到队官身旁小声嘀嘀咕咕,还不时努嘴指向朱华珪。
新城是个小地方,码头里的船只不多,好在渡口附近的水流平缓,楚军士兵用粗大的毛竹扎成筏子,一样能用来渡江,将近三万人马忙活到后半夜,终于全部渡过了湘江,在对岸扎营休息。
半夜扎营情况特殊,王奕到处检查了一遍,又到各队亲自查铺,在营棚里碰上了第二队的队官和吴老兵。
“王将军,那个朱华珪是什么来头?”二队队官姓徐,是崇阳起兵时的老人,三年来的军旅生涯,把他变成了一个不会拐弯抹角的直脾气,面对长官王奕的口气也很冲。
王奕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徐队官说道:“这个朱华珪一身的娇贵气,就没个吃苦当兵的样子,干嘛要扔到火枪队来?他要真是哪位长官的亲戚,不如送到参谋部当大爷好了,留在下面早晚会捅娄子,最好把他搞走!”
吴老兵也帮腔道:“是啊,我就没碰上过这么难带的兵,看他的样子,肯定没进过新兵营,不该直接放到我们队里啊……”
“怎么?他不听命令吗?”王奕问。
“那倒没有。”吴老兵摇了摇头。
“他违犯了严重的军纪,必须开除吗?”王奕再问。
“没有。”吴老兵听出意思不对,开始做挨骂的准备,王奕虽然年纪不大,却出名的严厉严格,火枪队上上下下都有点怕他。
“那还废什么话,好好带你们的兵吧,我还觉得你们两个笨蛋不好带呢!”出乎意料,王奕骂的并不狠,末尾还解释了两句:“这个朱华珪的身份有点特殊,所以没进新兵营,但这些是他应得的,绝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总而言之,其他的事情你们不用管,把他当成普通一兵就是了。”
……
二队的营棚里,朱华珪辗转反侧。
他抱着枕头发了一会儿呆,向旁边铺位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道:“大牯牛,睡着没有?”
“没呢。”大牯牛回答了一句废话,浓厚的鼻音听起来憨憨的。
“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黑暗中,朱华珪问道。
“和你一样,当时也有点不舒服,但很快就过去了……汪军门说了,鞑子不能算人,都是野兽,杀了他们老天爷不会怪罪的。”大牯牛耐心开解,朱华珪虽然觉得他的思想太简单,但还是感到了浓浓的善意,心里松快了不少。
“兵戈不息,生民何罪?唉,这世道……”他轻轻叹了口气,问道:“大牯牛,你为什么来当兵?”
“饿肚子呗,我原来在绿营当兵吃粮,后来被咱们楚军抓住了……”大牯牛讲述了一番自己的经历,又反问道:“你呢,你为什么当兵?”
“我要报仇。”朱华珪像被针扎了一下,声音突然一抖。
“家里谁遭难了?”
“家父肯定蒙难,家母和大姐不知道能不能逃得性命……”朱华珪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刘承胤投降后,自己的家人肯定凶多吉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