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军鸣金撤退的时候,楚军全面反击,土山正面的通山营和大冶营,土山侧面的通城营和恭义营一起气势如虹地冲下山坡。.
进军鼓的节奏明快而张扬,充满了胜利在望的激昂,楚军士兵冲过路障后略作整队,就随着鼓点开始快步小跑,一边跑还一边调整着彼此之间的距离,默契程度竟然不输给那些能在冲锋中调整队形的八旗骑兵。
“大牯牛!作死啊你!快点,快点,再慢一点!”在吴老兵不停的呵斥声中,大牯牛喘着粗气向前奔跑,肥胖的身体来回扭动着,像一个**肥**的妇人正在亡命狂奔,但周围没有一个人顾得上笑他。
大牯牛脸色惨白,觉得胸腔下一刻就要撕裂炸开,但仍用一只眼睛盯紧侧面的队旗,另一只眼睛盯紧前面同伴的后脑勺,吴老兵早就再三说过,只要能同时看到队旗和后脑勺,那就说明没有掉队和跑偏。
那些老兵却显得尚有余力,吴老兵跑得很轻松,还不停骂着旁边的几个新兵,这些新兵的体质太差,刚跑了百十步就累的像骡子一样,要是放在当年转战江西的时候,还不都得掉队?
无论战况如何,清军主将陈泰都面无表情,此时脸色却第一次变了。
楚军先前一直在克制的防守,没有充分显示他们的战斗力,从这个冲锋中才看出比八旗兵竟然差不了太多,所谓八旗兵以一当十的战术推演,在这样的精兵面前就是个笑话,难怪会打输这一仗!
侧面的山坡前,马进忠正在收拢被冲散的人马,每当有一支部队恢复指挥后,就立刻被派去拦截那些想要逃走的清军,他百忙中向山坡上瞟了一眼,却再也挪不开眼睛,被楚军流畅的冲锋场面惊呆了。
他和楚军接触很多,知道他们能征善战,却没想到会强悍至此,一支刚刚成立三年的新军,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土山顶上,顾宗福也在问同样的问题。
“最少得二十年了,大明就没见过这样的虎狼之师,请问军门,是如何练成这支强军的?”他加入楚军三四个月了,第一次看到恭义营等几支主力在实战中亮出看家本领,神色有些恍惚,有些激动,和楚军的这几支主力比起来,他的吉安营还差得太远,但将来提高的空间就更大,想到吉安营以后也会变成这样一支强军,心头就一阵火热。
“不,不是练出来的,是打出来的。”汪克凡摇了摇头,说道:“下棋找高手,楚军三年来征战不停,不断挑战强敌,每每以弱胜强,时间长了自然就能打一些。”
从来只有百战雄师,没有百练雄师,如果楚军一直缩在后方练兵,哪怕把队列走得再熟,到了战场上还是一群新兵,绝不会有现在的战斗力。
清军中哪怕最精锐的八旗兵,一年也只能打一次大的战役,楚军这三年来却一直处在高强度高密度的战斗中,几乎每一次刚刚休整完毕,就接着投入下一场残酷的战斗,从而培养出了一大批像吴老兵那样的基层军官和老兵骨干,而真正决定一支部队战斗力的,就是这些基层军官和老兵。
八旗劲旅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包抄,拦截,封堵,合围……恭义营、通山营、大冶营、通城营各行其令,西骑营和江骑营的骑兵也赶来配合,清军从山坡上撤下来后,早就没了完整的队形,根本无力抵抗楚军的进攻,只能仗着骑兵的优势尽量迂回穿插,试图突围回到后阵。
“安巴,去把龙旗接回来,要是无法脱身,就把龙旗烧掉!”陈泰也连连下令,命令最后的预备队冲上去接应,尤其要把那支巴雅喇兵救回来,两黄旗在八旗中的地位很特殊,如果镶黄旗的巴雅喇龙旗被明军缴获,将会引起朝廷的无比震怒,连孔有德都吃罪不起。
明军也明显盯上了那面巴雅喇龙旗,几支骑兵步兵一起斜插过去,把龙旗和八旗骑兵的大部队分开,汪猛带着另一股骑兵迎头拦阻,逼得龙旗绕了个圈子,向山坡正面退下来的天佑兵靠了过去。
万军瞩目,尽在那面巴雅喇织金龙旗!
清军的护旗兵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骑术高超,战马强壮,把汪猛的骑兵越甩越远,离着山坡下的天佑兵越来越近,眼看巴雅喇龙旗即将脱险,陈泰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虽然打了一个大败仗,但保住了龙旗,对上面就勉强有个交待。
突然,他的脸色变得狰狞,眼睛死死盯着山坡前,战场上的形势又发生了变化,随着一阵急促的鼓声,明军的火枪队向前猛冲了六七十步,然后站定一起举枪,瞄准了侧前方正在疾驰的清军护旗兵。
战马疾驰,蹄下生烟,距离大牯牛只有六十步远,他的火铳锁定了一匹黑色的战马,从望山里能清晰看到马身上发达的肌腱,直立的鬃毛随风飘动,在高速奔跑中充满了动感和活力。
“真是一匹好马呀!”随着队官的军刀挥下,大牯牛扣动了扳机,随着清脆的枪声,那匹黑马像是突然踩中了扑兽夹,猛然向上高高跃起,把马背上的清兵甩了出去,然后又向前猛跑了一段距离,正当大牯牛以为自己没有打中的时候,那黑马突然前蹄一软,摔在地上,却仍然奋力仰起头颅,发出一声悠长的嘶鸣。
只射马,不打人!
在王奕的命令下,所有火枪兵一律压低枪口,专打那些目标更大,没有马甲的战马,二十几个护旗兵的战马全部受伤,接二连三地摔倒在地。一股尘烟从后面急速追了上来,汪猛手起刀落,砍断了那面巴雅喇龙旗,然后顺势横握在手中,当做长枪一般奋力刺出,清军旗手正挥刀砍来,胸前却被断折的旗杆刺出了一个透明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