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克凡得知县中官员都要把家眷送走,就明白许秉中已经失去了信心,还没和水匪开战就以为必败无疑,以为崇阳必定失守。大战在即,军心不稳,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不过转念一想,先把家眷撤走也是一件好事,卸掉包袱才能轻装上阵,正好放开手脚和宋江大战一场。
他拿定主意后,径自赶回家中,傅诗华和洗翠听到家人禀报,喜出望外一起迎到大门外,却没有看到刘氏的身影。不等汪克凡询问,洗翠就快嘴抢着报告,原来刘氏搬到县城后生了病,这几天一直在卧床休息。
“老太太在路上染的风寒,本来已经见好,听说武昌府闹乱子,替四少爷担心,一下子又急得病倒了……”洗翠嘟噜着小脸,两只眼睛狠狠瞪着汪克凡。四少爷总是这么不靠谱,要不是他莫名其妙的跑到武昌府投军,老太太怎么会生病?
明明是个清丽可人的小萝莉,却努力想摆出一副臭脸,反而更加可爱,傅诗华在一旁抿着嘴直笑,汪克凡却被吓了一跳。
“我娘病得很重吗?快带我去看看她老人家!”
“别听洗翠说的吓人!”傅诗华见丈夫着急,连忙插话:“娘的病不碍事的,这两天已经见好,官人请随我来。”
几个人一起向内宅走去,到了二进院的月亮门外,傅诗华又说道:“今天天热,娘用饭后身子有些乏,午后刚刚睡下。”
“那好,先别急着进去,我正好有事跟你说。”汪克凡拦住了她:“水匪可能来攻打崇阳,我想把你们送回横石里……”
一番解释下来,傅诗华没有急着表态,却反问道:“官人要留在县城吗?”
“不错,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征讨水匪,他们如果来攻崇阳,免不了大战一场。”
“官人既然留在这里,奴家当然也该留下,先把娘送走就是了。”傅诗华低下了头,脸上闪过一丝羞色。
汪克凡不由得一愣,轻轻皱起了眉头。这小妮子在想什么呢?兵危战凶的时候难道还惦记着儿女私情?
“这可不行!打仗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崇阳失守,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汪克凡刚刚说到一半,傅诗华却打断了他。
“奴家曾听人说:士当死于国事,妇当死于名节。奴家虽不敢自称贞烈节妇,但也不愿舍弃夫君独自偷生。”
傅诗华的眼睛闪动着光彩,声音渐渐变大,语气越发坚定:“官人既然坚守崇阳,奴家就绝不出崇阳半步!若崇阳为贼所破,奴家定抢先自尽,无论投井悬梁,还是血溅三尺,总不会辱没了汪家的名节!”
院子里突然静了下来,只听到树上的蝉鸣不止,汪克凡默默地看着傅诗华,神情有些复杂。洗翠则激动的满脸通红,恨不得自己立刻变成四少奶奶,也能如此慷慨激昂,做一名贞烈奇女子。
过了一会儿,汪克凡终于说道:“既然你如此坚决,那就留下吧,但你得帮我劝劝我娘,把她送回横石里……”
“不用了,为娘也不走。”
月亮门内突然有人说话,刘氏迈步走了出来,她扶起上前行礼的汪克凡,仔细端详了一回,微笑说道:“凡伢子是个有出息的,危难之时来救我崇阳乡亲,这个兵当得好!”
从军以来第一次得到家人的肯定,汪克凡的心中一暖:“娘,两军交战胜负叵测,我还是想把您送回横石里。”
“是不是嫌为娘碍事,成了你的包袱了。”刘氏皱起眉头盯着汪克凡,虽在病中有些消瘦,两眼却炯炯有神:“怎么,你打不赢那些水匪么?”
“能赢。”
大家都以为讨伐宋江是个送死的苦差事,在汪克凡看来却是壮大实力的好机会,机会总是和风险并存,宋江这股水匪都是乌合之众,总比满清的八旗劲旅好对付的多。